那天,跟朋友在餐廳用餐。
我們正好坐在落地窗邊,透明的玻璃窗有單面tan暗掉擋太陽,還有一面長長的黑色簾子。這讓窗子完全與外界刺眼的太陽分開,起到很好的隔離作用。
窗外面對的是五成滿的停車場,還有一塊長長的屋簷,留下一塊陰影。
我跟朋友正吃了一半,忽然有個中年男子朝窗子走來。
他很瘦,衣衫襤縷骯髒,步調不穩,動作也很奇怪。
他時而窺探窗內(應該看不見),時而靠著旁邊的柱子,做出許多奇怪的動作來。
隔著窗子看得很清楚他的動靜,卻聽不見他是否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注意到他腳邊有空扁的骯髒水瓶,地上有一些他丟的垃圾。
我和朋友一邊用餐一邊聊天,都想假裝沒有看見他的存在。
朋友還是忍不住問: 他是不是克藥了?
我嗯了一聲,不知該說什麼。
心裡上上下下的盤算著要買一餐飯給他嗎?
萬一他神志不清,無法進食,或失去理性,動粗呢?
根本不希望有人打擾,只想自己靜靜才找個無人的角落呢?
餐廳知道這事嗎?為何沒有處理呢?餐廳也不希望他們常來罷?
我們坐在寬大空調餐廳衣食溫飽,跟外面他的世界像平行宇宙。
雖在同一個太陽下同一個天空,只一窗之隔,卻隔開了兩個世界。
想起透過許多人的生命藍圖,知道了未來的世界更是往路的兩頭拉開。
人與人間的距離,不會再只是一窗之隔,而是天上地下之距了。
心裡很感慨,未來已在路上。
快用完餐時,外面的男子突然站直了身,正常的邁大步走開了。
午后的時間仍然往前進,無論這世界有任何人任何變化,都不會停下。
這一天,我們都有了不同的交集,各自有了什麼影響呢?
剛來美國時,曾經住過黑街,但是那是好久遠的事了,
後來的歲月一路靜好,也沒再有機會接近那個世界。
以致於,完全忘記了與他們溝通的能力,恍若隔世。
這些人仍然存在,希望他們都能夠有翻身的機會。
也許要非常努力,但每一分努力都會加大翻身的籌碼。
離開餐廳去停車場時,忍不住用眼角瞄了四週,口袋裡的手攥了卷紙鈔。如果,只是如果,再見到他,一定要看清楚他的長相。
— 蘇菲亞人間小筆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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